一碗寒枝顾清平

发文围脖:佚青苹

【亮光】槐序录(一)

-俞亮时光

-全员武侠au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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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来来来!买定离手,买定离手了啊!闭眼凌空劫铜钱,接成赌大,落地赌小啊!”石桥门前卖艺街上难有今日的热闹,平日里那些踢瓶弄碗,投壶饮剑的,过路客也看得失了新鲜。这会儿仿是滚水入油锅,人里人外挤了三层,热闹声儿炸得街对头的勾栏处也有姑娘探头往这儿望的。摊主那更叫是捡了宝了,也不知哪里来的少年郎,起了这兴致要在他的摊子上露一手。

 

俞亮本对这些街边杂耍无甚兴趣,想着路过便是路过了。此次奉父亲的意思前来参加比试,方圆城中独有这一家大些的客栈,说得明白点,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在这里落脚。俞晓旸自然也是给俞亮安排在这处。俞亮的靴子还未跨进门槛,却听那热闹处有人说话,声音不同于他记忆中的清亮稚幼,可也绝不会认错。

 

“各位看官,十枚铜钱背身入凌霄,落地之前我可全数接于掌中。您要是看得成,捧个钱场也不晚了。”

 

只见话音落下,人群中央的少年左手背身握铜钱,掌心向上,右手侧掌往腕口下借力一敲。掌中铜钱如散花,掷在空中三两相撞铃音脆响。少年人闭目听音,颊边梨涡一欠。小跃身形快而极稳,一掌风回揽五六,双指勾衔二三连,剩下一枚本胜券在握,却偏倚打了指尖夹着的一枚又回弹出去。眼见铜钱顺势就要落地,少年险要救不上,耳边忽地一道疾风擦过。先是听得“呲”的一声,定睛才看见一支白尾细箭正正好好穿中铜眼,将其钉在桥边的柳树上。

 

细箭入三分,柳叶翻飞落。时光即刻寻声望去,破开人群却正对上一双眼。嘈中如深潭,潭水起波澜。俞亮身背长弓箭囊,暗锦华服站得挺立。时光看他长弓未开,百步之远,那一箭仅是徒手掷来。

 

“好!”人群一阵哄闹叫好,将时光的思绪拉了回来。看客哪管你谁握铜钱谁掷箭,只教是精彩便有人喝。摊主喜笑开颜,支的赌局不算接成,自然也不算落地。大小皆输,轮得摊主赚个盆满钵满。时光从摊主那儿要了说好的赏金,急忙拨开人群想去找方才那人,却见他已撩帘入了客栈。

 

“哎等等,你得赔我钱!”时光三步并两步冲进客栈,劫下了正要上楼的俞亮。俞亮眉头微微皱起,“为什么。”“因为你害我输了赌局啊,我赌的大,原本明明能接上,你瞎搅和什么。”时光这话倒是有三分讹人的意思了,双方内力从那百步明眼可见。俞亮也不恼,反倒是抿着唇笑了,“是吗,我看不见得。”说罢便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。

 

“嘿我这...店家!要那人隔壁的房!”时光哪里受得这种讥讽,拍了柜台要上去说个清楚。

 

“一两银子。”“多少?”小二揣着袖子下巴朝楼上努努,“人家那可是俞将军家的小少爷,你也要一样的房?”

 

时光信奉英雄不问出处,当机立断从长计议。“咳,那就来个,来个普通房间。”

 

 

 

时光这回下山真是叫他那不露面的师父褚嬴坑了个贴贴实实。闭关就闭关,非让他替他下山;下山就下山,非让他学什么独门内功;学内功就学内功,非让他参加什么方圆城中的江湖比试;参加比试就参加比试,可怎么都不给钱呢!

 

一穷二白在城中落脚,要不是想到了卖艺的法子,今晚上还得睡大街呢。时光坐在他那普通房间里,对着关不严实的窗户一直嘀嘀咕咕。

 

 

 

时光打小就在山上跟着师父学武。他长得比同龄人要晚一些,眼看着吴迪师兄冒了胡茬,连小师妹江雪明都开始拔高了,他的脸还是肉肉嘟嘟的。这就常要被那山脚人家的谷雨笑话,他都不知道明明没有拜师学艺,谷雨怎么能出现得这么勤。一会儿说专程找他单挑,一会儿又给江雪明带吃的,看他就是打着偷师的算盘来的。

 

不过也怪,这个师父别人想偷学还真学不着。褚赢自打他拜了师,统共见过一面。知道有高人闭关的,没见过这么爱闭关的。那一面还是误打误撞给见着了,褚赢的闭关处有一机关石门,常人百般不得解,时光纯属是皮的,给人机关锁用泥巴糊死了,在里头也开不开。无奈之下只好把石门炸了,召时光进来好好聊一聊。时光彼时也才九岁,说教的话一律左耳朵进,右耳朵出。唯独听到什么夸他有天分,与旁人大不相同,还说了一堆学武之人追寻神之一手七七八八的。也听不懂,只记得师父说炸门这等丢人事不可往外说,教了他一套招法,说你练着必有好处。

 

时光有便宜不捡白不捡,当即答应不往外说。学了功夫转头就溜下山找人打架去了。高高兴兴打赢了回来,又被逮着挨了一顿骂。时光老想,习武一点也不好玩儿。

 

 

连同这回也是,舞象之年的大小伙子,答应师父来比武全靠山下多姿多彩生活的诱惑。从前偷偷溜下山,最多也是在山脚村,偷鸡捉鸭采红橘,常常半道就会被师兄捉回去,说你这样不好,赶紧练功才是。时光听谷雨说城中好玩儿的太多,灯会市集车水马龙,不像山上毫无烟火的日子。以至于褚赢在吩咐下山寻找神之一手的任务时,时光还在一边幻想没听进几句正经话。

 

 

 

方桌上一台烛火摇摇晃晃,时光托着下巴趴在桌上,两眼耷拉昏昏欲睡。两下干脆利落的敲门声给人震一激灵。

 

“来了。”时光还当是店小二来送热水的,一开门接水盆子的姿势落了个空,抬眼反倒看到一张白天见过的面孔。时光轻咳一声顺着把尴尬的手收回来,假模假样的在衣摆上蹭了蹭。“什么事儿啊?”

 

“明日初试,擂台上见。”俞亮此时冷言冷语,却也是在屋中站起又坐下了好几回,打定主意才问的店家时光在哪一间。也容不得时光有什么疑问,说完就要走,走了一步又折了回来,时光甚至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幽怨来,“怕你忘了,我叫俞亮。”

 

 

等时光摸不着头脑地把门合上了,才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。好像,小时候用着褚赢教的招数趁热打赢的那个小孩儿,就叫俞亮。

 

他是不是,输了还哭来着。

 

 

 

和时光这个“负心汉”不同,俞亮对九岁时的这场比试可算是记忆犹新。俞将军一生习武,听闻此山间有隐士高手,便带着小俞亮去寻。可山未上去人未见,等俞将军独自回到马车上时,竟看到小俞亮攥着左手哭不止声。

 

虽说这趟俞将军没有见到对手,却收获了他这儿子日后废寝忘食的练武。俞夫人常是不解,那年儿子出门究竟遭了什么变化,偏像一个武痴。

 

 

小俞亮没来由地被一个浑圆白胖的山野小子挑衅,还在毫无准备下输了。将军之子在府上哪里经历过这些,任谁也受不住这等打击。看着对方金豆噼里啪啦地往下掉,时光慌忙在手足无措里摘了自己衣间沾上的一朵枣花。他把嫩黄花朵放到他的掌心。

 

他说,你别哭了,这个送你。我也不是有意要欺负你,等下回花开了,你就再来找我比试!

 

 

 

那年长夏南风起,簌簌衣巾落枣花。小俞亮紧紧攥着手心,好像要将味道刻进掌心里。可惜来年他在山下等,迟迟往往不见人,一连九年长赢,无一日出现。

 

俞亮便只想着好好练武,总有一日再相见。

 

 
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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